8年之前,为了防止国有金融资产流失,处理国有金融机构产权、不良资产交易问题的金交所应运而生。按照当时设置初衷,金交所主要用于处置省内金融资产。
然而,8年后再看,金交所平台已蜕变成为涵盖国有金融企业股权转让、不良金融资产、私募债、定向融资计划、委托债权、应收账款、小贷资产、融资租赁、商业票据等类别的类金融机构。
尴尬的是,发布多种形式金融产品的金交所,却并不在“一行三会”监管之列。以至于“顶峰时期”,金交所一度被业内人士评价为“最厉害的牌照,就是没任何牌照”。
2018年,随着经济下行,金交所监管制度、风控审核、门槛设置、投资者适当性及人数限制、销售模式等方面的不足开始暴露。央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8》提到,部分金交所实质上已成为游离于有效监管之外的全牌照金融机构,几乎将“保险、信贷、黄金”外可以产生现金流收益的资产都纳入了交易范围,演化为影子银行。
与此同时,监管层对金交所的监管政策也不断升级加码,其中包括对金交所业务范围、通道业务、投资者准入门槛等方面的限制。
禁非标、去通道大环境下,金交所何去何从?
非标帝国
金交所行业繁荣背后,与前几
年非标业务的爆发式增长不无关系。
所谓“非标”即“非标准化债权资产”,是指未在银行间市场或证券交易所市场交易的债权资产,包括信贷资产、信托贷款、委托债权、承兑汇票、信用证、应收账款、各类收(受)益权、带回购条款的股权性融资等。
中国社会科学院产业金融研究基地副秘书长、百舸新金融智库创始人陈文认为,对于严格意义上的金交所来说,传统国有金融机构产权、不良资产,其可交易的空间不是很大,按照常理,资本对于设立金交所不会有太大兴趣。
不过,记者注意到,金交所行业出现两年之后,迎来了第一个机遇期——非标业务繁荣期。
海通证券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2012年~2014年是非标资产发展的黄金时期,一方面是2012年出台了证券公司资产管理业务新规等相关政策,使得券商资管、基金子公司等机构开始蓬勃发展,为非标的投资提供了最好的通道,业界也将2012年视为“大资管时代”的元年。另一方面是中国经济在2012年之后逐渐进入下行轨道,银行信贷投放谨慎,融资出现缺口,企业融资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非标融资也逐渐兴起。非标扩张的速度有多快? 从一组数据可以一窥究竟:2013年全年委托贷款新增2.55万亿元,是2012年的2倍左右,占新增社融的比重接近15%;信托贷款新增1.8万亿元,比2012年上升43%,占新增社融的比重接近11%。加上未贴现银行承兑汇票,2013年全年新增社融中非标占比接近30%。
这让各地成立金交所的热情空前高涨。
天眼查显示,至少超过20家金交所平台在2015年成立,其中包括湖南金融资产交易中心、吉林省金融资产交易所等省级平台。
《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8》提
到,一段时间以来,各地政府大量批设以“金融资产交易所”或“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为名的地方金融资产交易场所。截至2017年底,全国共有金融资产交易场所70多家。这些通过地方审批备案的金交所,其实只占整个行业的很小一部分,此前,媒体报道显示,通过查询天眼查APP,带有“金融资产交易中心”字样的公司多达9700多家。
本报记者不完全统计,2018年以来注册成立的金交所平台至少还包括富银金融资产交易中心、诺亿谷金融资产交易中心、西安国寿金融资产交易中心、央地协同金融资产交易中心、和龙市国民金融资产交易中心等多家金交所;另外还有中原金融资产交易中心等多家金交所平台正在筹备成立。
李至斌在2018年12月份公开活动中亦透露,很多地方还希望继续设置金融资产类交易所。
然而,这些金交所业务重心并不在传统的不良资产处置上。数据显示,传统不良资产处置业务规模在金交所平台交易总规模中所占比重相对较小。以江苏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为例,公开信息显示,2017年,该平台成交、发行及备案各类金融资产和金融产品合计398.34亿元,实际成交171.61亿元,其中不良资产处置债权本息共计38.95亿元。
央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8》提到,部分金交所实质上已成为游离于有效监管之外的全牌照金融机构,几乎将“保险、信贷、黄金”外可以产生现金流收益的资产都纳入了交易范围,演化为影子银行。
记者统计发现,目前的金交所已发展成为涵盖国有金融企业股权转让、不良金融资产、私募债、定向融资计划、委托债权、应收账款、小贷资产、融资租赁、商业票据等各式金融资产交易场所。
“目前地方政府平台、国资企业及海量小微企业存在着巨量的融资需求,只要这些主体的融资难题没有被破解,类似金融资产交易平台,就一定会被地方政府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凭空创造出来,来解决这些融资需求问题。”陈文说。
扩张后遗症
非标业务急速扩张之下,隐藏的风险开始凸显。
此前,本报曾以《山东金交所千亿扩张关联方频繁发标》为题(详见《中国经营报》2018年6月25日B7版)报道山东金交所千亿扩张路径。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梳理发现,2015年底入股以来,瀚华金控(03903.HK)旗下多个子公司不断以转让方、融资企业、担保方等各种身份出现在山东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众多系列产品中,进行大量融资。
在此背景下,山东金融资产交易中心的交易规模迅速增长,据时任山东金交所董事长李文峰介绍,“山东金交所成立三年来,交易量由成立之初的年均10亿元增长为2016年的210多亿元,并仍在快速增长,2017年预计交易额突破500亿元。”
2018年7月中旬,意隆财富踩雷涉及到的金交所包括深圳前海金融资产交易所、天津金融资产交易所等。
据本报记者梳理,这些金交所平台至少为意隆财富及其关联企业的数十个资产包充当了通道。据意隆财富投资者反映,其所掌握的246名投资人资料显示,每位投资人的投资金额从50万元到2000万元不等,投资金额总计达3亿元。
2018年11月,“2017黔南特旅1号-古韵布依特色旅游区建设”项目逾期。据相关媒体报道,彼时,合计违约金额为3943万元。
该产品融资方贵州独山喀斯特生态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为独山
县国资委独资企业,资产主要来自于政府出让或划拨的国有土地使用权。
另外,2018年多家金融资产交易平台还卷入东方金钰(600086.SH)、ST冠福、中弘退(000979.SZ)等多家上市公司债务危机,并出现产品逾期问题。
从2018年金交所产品违约事件来看,违约的产品类型主要为,定向融资计划等私募债类产品及各类收益权转让类产品,这些产品均属于非标产品。
何去何从?
2018年,监管方面在多个文件中对金交所的业务范围做出了限定,被禁止的主要为非标类产品。
其中,2018年11月,监管层下发的《关于稳妥处置地方交易场所遗留问题和风险的意见》明确,金交所不得发行、销售、中央金融管理部门负责监管的金融产品;对于有基础资产的债权类业务,无基础资产有担保、抵押或质押的债权类业务,不得新增,对于无基础资产、无担保、无抵/质押产品要逐步压缩清理;此外,还禁止金交所开展通道业务。
监管的升级,对于金交所来说,其打击无疑将是致命的。
对此,网贷之家高级研究员张叶霞表示,预计现在金交所交易的私募债及收益权产品等非标产品将难以为继。
陈文亦表示,按照监管文件,金交所私募债产品应该是会被慢慢规范,甚至被禁止的。
那么,金交所该何去何从?
陈文认为,按照财政部最早批的国有金融机构产权、不良资产交易,从这个角度来看,金交所本源或者本质,其实就是为了盘活存量。
“中国有一个庞大的非标市场,而非标资产流动性一直是个痛点,金交所回归本源的机遇,可能在于盘活中国庞大非标资产的流动性。”陈文建议。